杀手冷暖（待续）

陈静清 · 发表于 2011-6-14 11: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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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陈静清于 2011-6-14 11:34 编辑

我坐这方凳上自斟自饮已经多久了？忘了——始于初晨、自第一眼见的阳光中开始？自我准备好第一眼瞥见的那个女人结束！
我一直记得我是个杀手，今天的目标是第一个同来这家酒堂同坐这爿方桌的女子。
我从不孤单，尽管未与人交谈，却很容易看见街道上的尘埃、方圆里的仇恨、来去间的痕迹，更容易嗅到来自男、女之间扭捏的那种不自然，因此我憎恨，憎恨人世间一切的萍水相逢、憎恨尘世中所有的姻缘联系、憎恨将我支配令我不堪全部的来由——渐行渐近，来了一名女子。身着青色罗衫、脚踏莲花白鞋、头批黑色罩纱蒙脸，察不出面部表情，却很激烈地感受到了面纱下刻骨的不齿与轻蔑。
天空不明就里地阴霾，伏下心听可闻云层与日光的厮杀纠缠声，似年少时每日睡前集训所见牲畜临亡前一阵紧一阵的抽搐与绝望，而人心坚固得棱角分明，再容不下任何的接近与碰触，只得悄然离去，便剩下了我一人，和我没有情感的情感，总是独步行走，总是未曾停留——于是来到这家酒堂，为了完成任务而被雇佣，甚至我的雇主可以是任何人，但我从来不做回头生意，每次合作都是唯独的机会。人的交往很复杂，自救的唯一办法就是避免与人熟悉，所以我的底线只为一次亦是最后的交易。我收取的银两比普通杀手少一半，得着这银两我很少丰衣足食，肚中饥饿的时候会令我惦记起自己是谁，一遍一遍地想起，以及那些发生在生命中的过往。越是饥饿寒冷越发清晰，也越清醒地记起曾经年少的片段——我拥有过一匹白马，经常在有凉风的傍晚架骑上去山谷看日落，那是有着光与亮交织而成的回忆，可是我很少能抓住那种风在耳边飘拂、夕阳铺洒了一脸和煦的温热体会，就像一次次我杀的鲜血溅落在脸上虽不疼不痒却有着很浓厚的疼痛蔓延至内心深处，那是我怎么努力也抓不住的疼痛和麻木，再起劲地摩擦双手也恢复不了的苏醒——模糊中有密密丛丛的树木，太阳离我很近很近、很近很近，直到我被炙得透不过起来，就醒了，不知何时睡着，不明何时丢弃。却继续独步行走、继续未曾停留——于是眼中所现的同坐这爿方桌的女子——微微侧首背我而坐的目标！
腰间锋利的短匕首很知觉地抖擞起来，传递着对血的渴望，可是我必须万无一失，不能轻易下手。另外，每个杀手都有自己的一方原则，何等潇洒豪迈的男子，何等旁若无人的女子，何等鼠眉贼心的官宦，何等苟延残喘的仆役，死前终使其食得一口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