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祯“漏网”之谜

碧螺春

　　邓廷毅，泥水匠出身，现在算是“著名雕塑家”了。知道我喜欢他的作品，沪上有朋友特地打来电话，告诉我，阿邓在复旦大学为七个院士做了个“院士浮雕墙”。于是，在网上“摆渡”了一下，知道七院士中排在头里的是中国现代遗传学的奠基人谈家祯先生。说到谈先生，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和他有过一次接触。

　　1993年，受风气所趋，我所在的城市也像一些大地方一样，邀请了一批科技界名人担任地方政府的“科技顾问”。说是“顾问”，事实上，除了发聘书的时候到过一次，顾问中的大多数，后来也许并没有“顾”得上“问”及我们这里的事情。

　　谈家祯老先生亦在这些值得尊敬的人士其中，并理所当然地成为“首席”。谈家祯能来，大概是缘于我们老乡毕东海的牵线。其时，毕先生在曾经很红的“科普知识”杂志主持笔政。因为和毕熟识，就有了对谈先生的那次采访。

　　很谦和的一位老先生，没有虚与委蛇，没有故弄玄虚，宁波口音里开门见山：“小伙子，想提问什么尽管讲，我一定老实‘交代’。”话音刚落，几瓣剥好了的橘子已经递到我手上。尴尬与不安中，我差点忘记自己想提的问题。定了定神，还是红着脸开腔了：“反右前，上海市委负责人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批你是‘钵传摩尔根’的‘大毒草’，上海科技界如果要划‘右’，头一个就是姓谈的。但后来的结果却是你漏网了……”

　　“小东西蛮坏格，”谈家祯呵呵一笑，扭头对毕东海说了句，“是不是以为我被‘招安’了还是做了啥出卖灵魂的事体啊？”一下子倒弄得我很窘了。

　　“开开玩笑格。”老先生一边逗趣一边说出了一段“秘闻”：1957年，毛泽东到上海视察，专门通知谈家祯到上海中苏友好大厦见面。在许多人中，毛泽东直呼其名：“谈先生啊，老朋友啦！”如此情形，谈家祯知道，自己从“右派”名单里剔除了。后来谈先生知道了事情原委：一到上海，毛泽东就收到了上海市委上报的“内定右派”名单，见其中有谈家祯的名字，便对当时的上海市委领导说：“百家齐放，谈老板也算一家呢，少了这一家，只有99家嘛。百花齐放，谈家祯的学术也是一花，不要总是米丘林，少了一朵，只剩99朵啦。”于是，就有了中苏友好大厦的那次接见。谈先生告诉我，后来1958年在杭州刘庄别墅、1961年在上海锦江饭店，毛泽东还两次约见了谈家祯并作长时间交谈，谈话涉猎范围之广，山南海北地堪似神仙聚。由于最高领袖的关注和兴趣，复旦在1959年成立了遗传学教研室，1961年扩建成“遗传学研究所”，均由谈家祯领衔。

　　一晃十多年过去，期间，给谈先生寄过一次佳节问候之类的贺卡。1997年圣诞的时候，老先生回寄来一张素笺上印着的“白胡子老人”，上面有他亲笔写的祝福什么的几句话。早先包括现在都没有收藏名人物件的意识，搬家的时候不晓得塞哪了。一直记着的，却是老人递过来的几瓣橘子。





作者：沈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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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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