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童年

金沙周刊

　　当我和年迈的父母在一起谈起长荡湖时，出乎意料的是，曾经走南闯北的“英雄好汉”竟然没有去过长荡湖，倒是母亲一句“我去过”的话让我惊奇不已。母亲是一位标准的家庭妇女，却去过父亲没有去过的地方！我问母亲何时去的，母亲的回答更让我吃惊：“七十多年前了。”天哪，那时她才多大？我问去干什么的，母亲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在我近乎哀求地追问下，母亲道出了一段令她终身难忘的童年往事。

　　母亲八个月大的时候，外公便去世了，外婆含辛茹苦的带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在一个大家族里生活着。母亲七岁那年，一天来了一个男人，和外婆嘀咕了半天，外婆流了很多泪。自那起，母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时一刻不离地跟着外婆。一天夜里，母亲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油灯下，外婆正往箩筐里收拾东西，然后轻轻地担起出了房门，“啊，妈妈真的走了！”母亲本想大哭，但忍住了，就悄悄地跟着外婆走出大院。

　　从茅麓松树角到男人住的地方长荡湖有五十多里路，天渐渐亮了，母亲走不动了，又不敢叫外婆，生怕外婆叫她回去，于是就在地上爬，手爬破了，脚也破了，都印出了血。实在爬不动了，眼见外婆越走越远，不得以大声喊道：“妈妈、妈妈，别丢下我……”外婆放慢脚步，卸下担子，朝后面望了望，没看见人，又挑起担子，母亲急得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外婆这下听清了是母亲的声音，丢下担子飞跑过来，抱起母亲，眼泪唰唰地流着：“丫头，不是妈妈心狠，实在是你太小了，走不动啊。”母亲说：“只要不离开你，歇一会儿，我再爬。”外婆二话没说，抱起母亲就走，走到担子处，放下母亲再挑起担子走一段路，歇一下，再回头抱母亲。外婆越来越没力气了，干脆将箩筐里的东西扔了一半，将母亲放在箩筐里，一路艰辛的来到男人的住处。男人一见外婆，很不高兴的说：“怎么还带个孩子？”外婆没说话，当男人看到母亲沾满血迹的膝盖和手掌时，感动地说：“好吧，既然来了，我会好好待你们俩的。”

    外婆让母亲喊那男人叔叔，没有结婚，就居住在一起。男人对外婆非常好，在长荡湖边长大的他，身强体壮，习得一身的好水性。他每天驾着小船在湖里摸鱼捉虾，母亲和外婆也经常坐在小船上玩水，那湖水清得照见人影，蓝蓝的湖面一眼望不到边，湖面上飘着片片船帆，野鸭悠闲的游来游去，男人扎猛子摸河蚌，泼水，逗她们开心。在家时，外婆总是愁眉不展，母亲从没看见过外婆笑过，可和这男人在一起，天天都是乐呵呵的。而男人对母亲也像是亲生的，非常疼爱，让她感受到了从来没有的父爱。

　　夏天来临，一家人就坐在湖边搭起的凉棚里乘凉，男人讲长荡湖故事给她们听，他说长荡湖底下原来是一座古城……又说长荡湖是一位漂亮的仙女变的，故事结束，外婆还要来一段自编的锡剧：“水绵绵，情绵绵，湖水情意两相连；风吹浪打不分离，再苦再累也觉甜……”外婆天生一副好嗓子，锡剧唱得委婉清亮，有时男人还会拿出心爱的笛子吹上两曲，悠扬的笛声回荡在长荡湖上空，和着渔火点点，波光粼粼，让人心醉。棋子般的星星连着湖，连着渔火，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湖，外婆在月光的抚摸下更显得娇美动人，男人说外婆就是长荡湖里的仙子……

　　此时，我听着母亲的讲述，仿佛看见清幽的湖水慢慢流动，四周芦苇萧萧、芳草萋萋，清风携水扑面，如梦如幻。我完全沉浸在母亲的故事中，再看母亲，觉得她一下年轻了许多，她完全陶醉在了美好的童年时光，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一种幸福的光彩笼罩在她的脸庞。

　　母亲十二岁那年，外婆突然患病去世，男人哭得死去活来。母亲又被大哥大嫂接回去抚养，男人去看过母亲两次，每次都是哭红了眼睛。从此，母亲再也没有去过长荡湖，“水绵绵，情绵绵，湖水情意两相连……”也成了母亲心中最无法忘却的旋律。

　　“我明天就去长荡湖看看，不看会是一生的遗憾。”不知父亲是激动还是怎的，竟落下几滴泪珠。

作者：洪丽霞

亮晶晶

<br /><br />每次有人提起长荡湖，就有着无比的亲切感，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家乡的湖，更多的是在感叹它似乎有着一种挖掘不完的内韵！

138213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