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妈，我该叫你姐还是妈----纪念小姑妈逝去16周年

忆江南 · 发表于 2011-1-6 22: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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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忆江南于 2012-1-21 21:3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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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妈比我大二岁，离去已16年了。回忆与小姑妈朝朝暮暮的日子，丝丝甜甜暖意后，又是泪湿衣袖。

      父亲出身于一个还算富裕的大家庭，排行老大，下面3个弟弟一个小妹，小妹比父亲小23岁，她出生后一年，爷爷便死了，再后一年，我出生了。

      从我记事起，便觉得小姑妈只是我的玩伴。记得小姑妈那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叫阿姑，就抓“青瓜瓜登登切”（青蛙炖了吃）。大人们全去干活，于是山上、田园、草屋全是我们的游乐场。春天，满世界的拔“毛针”（茅草未开的花，可以吃）；夏日，偷偷爬到树上，坐树上摘了桃子慢慢吃，吃了再摘；秋天，躲到蚕豆田里，吃生嫩的生蚕豆；冬日早晨不起床，躲在被子里你一粒我一粒的吃蜜枣。

      夏日的一天，跟小姑妈到池塘摸“歪歪”（河蚌），她叫我边上摸，她往池塘中间摸。我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塘中间，脚底下忽然一陷，“啊”字没出口就没下去了。只感到头发被猛烈一拽，又扑跪倒池塘边，小姑妈也连滚带爬来到我旁边。到了岸边，满是泥浆的脸，剩下的是苍白。姑妈大哭起来，我也跟着哭。

      邻居费大爷是村上有名的怪老头，凶得很（据说是军人），但却有一小片西瓜田。有天我跟姑妈走到瓜田边，便再迈不动步了。小姑妈说：你去偷，我望风。我急急跑到瓜田，摘了一个就跑。两人一直跑到瓜田附近的沟渠，蹲在里面，小姑妈砸了几拳才砸开，却是生白的。耳边一声雷鸣“你们干什么”，费大爷凶神恶煞般站在沟渠边。小姑妈立刻站了起来，朝我怒吼“你这小鬼，叫你不要偷，你不听，挨打吧”。我吓得大哭。费大爷掉头走了。这事后来，我常挖苦小姑妈。

      可能是奶奶老来得子的缘故，就像一窝小猪中的“老巴子”（最小的），小姑妈长的很慢，到了上学年纪，奶奶愣是没舍得让她上。直到我8岁，奶奶将我们2个一起送到了村小学，一个班。小姑妈很聪明，又懂事，便是班长。山村的孩子很皮。有一次放学后，我与几个班上的皮王走一起。见到一只老狗带着几只小狗在路边，一个大点的皮王一砖头就把其中一只小狗砸倒了，老狗带着其他小狗嗷嗷得跑了。我们剩下的小孩就捡石块继续砸小狗。“  *** ！”小姑妈叫，我刚转过身，便 “咣咣” 着着实实得挨了两巴掌，其他孩子一哄而散。“要是你妈妈看见你被坏人活活砸死，她怎么办？！”

      转瞬间到了小学4年级，小姑妈明显比我高了，成绩又好，便跳到了5年级，并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又比我早一年进了镇中学。初中3年，小姑妈一直是年级第一，并以年级第一考到了省城一部属化工中专（比现在的本科牛多了，免学费转户口包工作，全村敲锣打鼓）。

      小姑妈到了中专2年级，我也高一了。每次放假回家，我已经不好意思再叫 “阿姑” 了。小姑妈成了高高的丰满的大姑娘，我觉得她更像体育老师。

      到了高二，我暗恋上班上一个漂亮女生，常常两人晚自习后约会（那时就牵牵手，亲嘴都没有）。我成绩下滑的厉害，但我还是整天想那女孩子，甚至想到了退学。忽然一天，我接到省城小姑妈来信，说她病了，叫我一定要去陪她几天，她想我的。请假到了省城，发现小姑妈正在操场神气的打球，与她一起打球的，那么多英姿飒爽的姑娘，看得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在小姑妈学校呆了2天，她陪我逛校园、吃饭、谈心，还带我去她们实验室，看她们体操表演。小姑妈只字未提未提我早恋的事。才发现自己恋上那女孩多么可笑，退学又多么幼稚。回到了自己学校，又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很快，我就要升高三了，小姑妈也实习就要结束毕业了。来信欢天喜地，说她被省城一家大型化工企业看中，毕业后就去。全家一片欢欣景象，我读书更用功了。

      5月份，小姑妈突然电报回家，说她打篮球时鼻子大出血，止不住，已经住院。父亲赶了过去，得知小姑妈急性白血病晚期，回天乏力。那么健康活泼的人，怎么会呢？那时我始终不理解，回家就是在自己房间哭，奶奶妈妈也哭。六月初，我到了医院，小姑妈已是瘦骨嶙峋，头发稀疏，但眼睛很大很亮。跟父亲几次找医生，父亲跪请，医生也泪眼朦胧，告知 “回家吧” 。

      回到家，小姑妈已经只能勉强进汤水。时常见她趴床上或斜躺床上，写一些东西。每周六回家，我总是坐她床边。她高兴了，喜欢摸我头，说 “小姑妈丑八怪罗 ”，又会流泪，我就陪她哭。

   终于有一天，上课时老师叫我出去，让我即刻回家。刚到村口，就听到奶奶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小姑妈留给我一封长长的信，说  “她即将无奈的离开这美好的世界，有多少的不舍，最不舍得的就是我。她又是我姑妈，又像我姐姐，更像我青梅竹马的女友。。。” 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附近山上，哭，还是哭。。。

   小姑妈，此刻我已是人父，倘若你在，亦是人母了。你在天堂还好吗？

                                                                                                                     ------悼念我的女友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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