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与“野人”之间的通道

如果可以

　　假如没有雪撬，很难想象爱斯基摩人将如何生活；但是，有了雪撬，假若缺乏像狗这样忠诚、耐寒而卖力的动物，而用马或驴来替代的话，那么，北极人的生活又将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很多情况下，道路就现成地在那儿摆着，却被人们刻意地阻挡着，使渴望前行的人和要求进步的社会被人为地钳制着。

　　上周，我到金坛的一家服装企业参观，一位年轻的车间主任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给我介绍情况，看他表达得那样专业，我以为他是刚刚分来的大学生，便问他家在何方，朋友却说，他是安徽颖上县人，在厂里做了７年了，是标标准准从打工仔提拔上来的。“他只高中毕业，但这小伙子肯学”。

　　我很诧异，这个每月生产３万多件出口服装的车间竟是由一个高中文化程度的外来打工仔在管理，这使我忽然联想到前几日读到的一则新闻：湖南一位３６岁的农民曹湘凡，今年参加了他有生以来的第１０次高考却依然落榜，但他立志拼到４５岁，一定要拿下本科文凭，以彻底改变他的农民身份。这二者的比较，使我疑惑：出生农村，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到底该用怎样的办法来改变身份和地位，跻身“上层”？

　　想起一段历史，周灭商后，为控制被征服地区，周王分封宗室子弟到各要冲建立邦国，而“国”中之人（称“国人”）实际上都是与诸侯公卿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但国与国之间的农田和未开垦的丛莽称为“野”，野中居者乃是被征服的土著和商朝的遗民（被称为“野人”），“野人”受“国人”统治，无政治、军事参与权，无接受教育资格。后来，春秋的战争形势使“国人”所能提供的兵源大大不足，各诸侯始才开放政策，让“野人”与“国人”享有同等的参军、参政权。由于“野人”都来自贫苦农民，所以比出身贵族的国人更勇猛善战，加之孔子提出“有教无类”，野人又获得了与国人同等的受教育权。据史料记载，春秋战国时的许多名将，如吴越、孙武、孙膑、乐毅、白起和廉颇均出自于“野人”阶层。

　　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次“户籍”制度改革获得成功的范例。

　　历史总是在无意间的重复中轮回，经历了近３０年改革开放洗礼的中国，城乡之间的壁垒虽已削除了许多，有志的青年农民走向城市获得一个“上等人”的通道也建立了许多。然而，地区的差异造成的机会不均等依然在制约着无数渴望进步的人们的双脚。在许多地方，城乡二元结构的户籍制度虽有很大的改革，但真正地还农民以国民的待遇，而不仅仅只是名称和外在身份的低层次改革，却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

　　开放的社会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人的思想自由和行动及迁徙的自由，而开放的地区一个最为显著的共同特点就是对人——是真正的人，而不单单以身份地位、学历文凭等诸多符号为标识的人的尊重，是对最广大的普通人的智慧和才识的挖掘和使用。从这一点看，在金坛服装企业的那位安徽颖上县的青年农民是幸运的，也是可以因为身处这样的一个时代和金坛这样的地区而自豪的；而湖南的那位“现代范进”曹湘凡却是不幸的，然而他的不幸，又不单单是他个人的。

　　俗语有“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说法，倘若连遛的权利都没有，人们何以见识骡、马？再一个，不同的生活经历可以给予人不同的人生经验和生存技巧，在北极那样天寒地冷的环境里，一日千里的骏马肯定不如狗更能体现价值。那么，生活在２１世纪的决策者和管理者假若仍然迷恋于公元前一千余年周朝统治者的自利政策，以国、野之分维护既得利益的话，这就不仅仅是落伍，而是自弃于时代了。

　　有人说，农村问题已成为中国走向现代化的首要问题，从这一意义上讲，敞开“国人”与“野人”之间的通道，真正地还农民以国民待遇，一定程度上也是中国步入更为开放、更为文明国家的一条重要途径。





作者：夏桑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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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