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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五岳独尊 于 2014-4-19 16:35 编辑
衔春 “蚕豆花花燕筑家,泥嘴瓦瓦眼打花。翅裁风来尾剪雨,半墙檐头唤囡囡……” 清明回乡下祭祖,扫完墓后一家人沿着田埂往回走,我和父亲落在后面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着春天勃发的田野。偶有燕子轻盈飞过,父亲信口轻声念出这段自编的童谣。 “什么‘花花’、‘瓦瓦’、‘囡囡’呀?”我十分好奇。 只见父亲深情地瞥了一眼空中的燕子,目光收回,没做正面回答,转而微笑着手指了指路旁。 “先看看这个。”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小畦蚕豆齐齐地排在田头。在已拔节的成片麦子和正开着鹅黄炫目花的油菜地挨挤下,弱不禁得可以忽略。 父亲蹲下身,用手拨开一株蚕豆叶,蚕豆花显露了出来。 我这才仔细端详起蚕豆花来:花成双生并对攀结在茎上,每对在叶丫处向外呈“八”字形撇开。复瓣,深紫色花底,中黑,花瓣边沿是一宽圈亮白。冒一看,像极了一双双白底黑瞳、人的眸子! “像眼睛!”我脱口而出。 “对!燕子筑巢苦啊!一口泥一口唾,从蚕豆刚挂花到老结种子,哺育的辛劳没有间断。好在她们每一次田头衔泥,“眼打花”的往返都有 蚕豆花这个知者看在眼里呢。她可是‘大地之眸’啊!” 在父亲接下来的话语中我得知,我们家跟蚕豆还有一段缘:父亲出生在七十年代初期。那时食物短缺,祖母奶水少,父亲待哺需辅食。而口粮定量,田归集体所有,私下种些经济作物是绝对不允许的。奶奶便想着法子拣不起眼的地方,和集体作物中套点了些蚕豆。等开了春,上工的间隙便摘剥一些卷入裤管带回家,这些蚕豆让家人、更是让父亲欢实一个春天。到蚕豆老了,奶奶依然用老方法将蚕豆子零星捎回,空点留种,其余隔时取点在锅上一炒,抱着幼小的父亲遛弯时,抓一把放在口袋。一得空就拣一颗放在嘴里嚼得“嘣嘣”直响,嚼成糊状填入父亲稚嫩的口中。以至于,我都能想象得出父亲当时在奶奶怀里,紧蹬小腿,仰晃着小脑袋,小嘴微张,舌头半吐,满脸找嘴的那副憨态…… 祖辈如此,而父辈又何尝不是这样啊! 我小升初时,要到城里就读。父母在靠近学校的北戴庄租了一间不足十四平米的板房,起居食宿全在这临时的“小窝”里。转过年,城里刚买的新家装修,父母每天奔波于单位、乡下、出租屋和新家之间。而我每逢星期天回家,总是未进门就冲爷爷嚷:“来碗——茴香豆!”爷爷总是接:“还得温一壶酒嘚哦——”一旁奶奶就笑开了:“跟她爸一样,属蚕豆的!” 就是那年初夏,爷爷到外地亲戚家帮着照看蟹塘。奶奶下地收蚕豆种时,手被蝮蛇咬伤住院。母亲边上班边照顾我学习,父亲那个阶段都快忙“疯”了…… 奶奶出院,下了公交车,我、父亲陪着奶奶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家门,邻居家燕归巢掠肩而过,轻盈地飞上屋檐。就见三、四只雏燕争先恐后地张着那嫩黄的小嘴待哺,老燕喂完又急匆匆飞离,这借屋檐围成的半堵小墙渐渐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蚕豆花开,燕子筑巢,奔波劳苦,无私给予。燕巢倚檐而建,上留空,出、入、孵、哺。衔砌成的巢其实只围得半堵面墙,遮风避雨,熬暑历霜。而家其实就是一面遮风挡雨的墙,这其中,父、母各领半堵。“喃喃”、“囡囡”的轻呼声中唤醒的悉悉的亲情——原来,在生命成长的过程中,每一处如春的景致,都是“劳燕”一嘬一嘬从爱中“衔”来,然后,才在雏燕嘴里一点一点化开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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