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永远的痛

如果可以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几乎都有一些往事常萦绕在心头，或骄傲，或喜悦，或懊悔。有些幼年时所犯下不可弥补的错总是缠绕心头，挥之不去，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儿时有一种几乎所有男孩都喜爱玩的游戏，每天放学后都要玩一会儿。游戏的道具是一种火柴盒面大小的硬图片，我们叫牌，图片上印有各种人物像，按其技艺分出大小。譬如三国图就以五虎上将为大，而能力战三英的吕布又要大一级，再如隋唐人物有十八条好汉，依次排定大小。游戏的玩法倒是简单，就是大家暗中出牌，再将众人出的牌叠起，用力在旁边一拍，也可将牌背朝上叠放，用手按住一吸，拍（吸）翻的归自己，拍（吸）的顺序是依所出牌中人物大小和多寡决定。一般讲来，先拍的都有大的收获，因此谁都想先拍，那就要比实力了，看你手中的图片大人物多不多。至今我都奇怪，那时手中的人物来自各个朝代，我们居然可以制定出一套大家都能接受的规则，大玩“关公战秦琼”。时观今天有些比赛规则的不合理性，真可以考虑让小孩子参与规则的制定。这一游戏一直让我们乐此不疲，而且使我们手中有许多用以炫耀的图片，有的居然有满满一书包！

　　图片输了或玩烂了总是要重买，很多小商贩都卖这些玩意儿，一大张图二十五个人，人物大小按书写顺序排下去。而我们都要大人物，本领不济的不要，有经济头脑的小商贩就将整图横剪开，每排五人为一小张，第一排自然是最抢手的，小贩则将所有剪开的小图混放有布袋中让人摸，好坏全凭运气，倒也不失公平。此风一时在小城风行开来。

　　在我居住的楼后，有一片旧落的民房，中间有一条小巷穿过，每天上学我必须在小巷中来回。那时，路边有一间十来平米的低矮小房，房内住着一个潦倒的老女人，带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傻儿子厮守度日，两人无以为生。起初傻儿子只是陪老女人傻坐，后来也摆个小摊以维生计。老女人真的老了，每天只能搬个竹椅，拄个木棍，坐在门口，望着路边的行人发呆，毫无生气。傻儿子属于弱智，智力大约相当十二岁左右，并不是痴呆，从他一张大大的脸可以看出他缺少心眼，生活虽然艰辛却也生得“富态”。

　　傻儿子也学别人将大图改为小图，让过往的小孩摸，我时常看见他笨拙不失认真地剪图。那时我们一批小孩都很顽皮，都想占傻儿子的便宜，摸图时想偷看。但傻子不是完全的傻，口袋捂得严实，不让你讨半点巧，我们常悻悻地怒目而视，有时还有争吵。当然，我们是绝对的挑衅者，老女人这时会转过头来，怒斥自己的儿子，我们会得意地笑着一哄而散。由于住得近，观察的机会多，在贪便宜的心理作祟下，终于寻到了作弊的机会，傻子终就是傻子，剪图时没有将第一排上面的名称剪掉，这就意味着：每张我们想要的图比其它图要明显地宽。发现这个秘密，我欣喜若狂，瞒住对手，经常在傻儿子那儿摸图，每次都是凯旋而归。为防止傻儿子发现，我在袋中要多摸上几转，故作仔细思考、谨慎挑选的样子，其实是早已成竹在胸。为了让傻瓜将错误犯到底，也让自己的财富秘密保守下去，我必须摆下这个龙门阵。渐渐地我在玩伴中的实力与日俱增，手中王牌越来越多，一段时间下来，竟然积累了一大包王牌图片，面子自然是有了，有时还有些小实惠，用图片换些小人书和零食之类的。而且由于经常照顾生意，有时还赢得傻儿子殷勤的笑脸。

　　别人来了都摸不到大人物，自然也不来了，傻儿子的生意逐渐淡了下去。后来生意普遍艰难，傻子自然被淘汰，收摊息业。傻儿子又回到过去的状态，老女人的脾气却坏了起来，经常听她斥责儿子的声音，傻儿子只是黯然默坐，任其责骂。而我漠然地看着一切，全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小聪明在一定程度上断送了他们难得的希望！

　　大约几年的光景，老女人死了，失去照料的傻儿子也在几年后相继而去。又过了几年，城区改造，老房子拆光了，老女人和傻儿子在我记忆中模糊了，玩图片的游戏也进入了历史，大包的图片亦不知何时被扔进垃圾箱。如今我已为人父，每每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心灵总是被自责桎梏。这是永远的伤痛，弥补已不可能，忏悔也毫无意义，我只能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重蹈覆辙，学会尊重和关爱他人，尤其是学会关心尊重社会弱势群体。





作者：成雅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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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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