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甜美

300zs

　　《温柏树阳光》是一部非常特别的纪录片，它记录了西班牙著名画家安东尼奥·洛佩兹·加西亚把他画室后院亲自栽种的一棵温柏树搬上画布的全过程。影片将你引入带有神秘色彩的艺术创作现场，镜头屏神宁息地在一旁伫立凝视，让你和画家一同感受洒落在温柏树上的阳光。秋阳下的这棵温柏树，其实不过是棵普通的树，但在画家眼里，在摄影机镜头里却特别的美，碧绿的树叶间垂挂着金黄的果子，散发着旺盛的生命活力。对于没有绘画，写生经历的我们来说，多半从来不曾如此长时间地凝视一棵树，但此刻对于阳光和生命，你仿佛有了全新的感悟。可别小看影片无形中传递给你的这种观看经验。表面上看，只要不是盲人只要睁着眼睛，我们每天都在观看，但通过摄影镜头，通过画家角度的观看，我们这一与生俱来的行为，却变得别有洞天。

　　片中画家的画法很特别。他的站位固定后，在两个脚尖前面打上钉，然后为果树拉水平和垂直线，在画布上打格，科学家般精确。为了表现最佳的光线效果，他甚至让儿子和朋友长时间地用棍子支着一片树叶来让他画……他的画伴随着果树的成长，一直延续了整个秋天，画家和果树已渐渐融为一体，他是以自己的作品，表达对阳光的痴迷和对自然生命的膜拜，并试图让绿叶和果实，在枯黄、坠地前的“此刻”最美丽的生命，通过他的画得以延续。影片的主角始终是那棵温柏树。

　　近来读到画家陈丹青的文字，他说：“我喜欢看纪录片，纪录片是‘作品’，绝不是‘纪录’。纪录片都有观点，镜头就是观点。这样的镜头等同于‘第二自然’，这样的纪录片又反过来成为人类观看的‘第一经验’……”片中画家对果树的痴心师法，算是和陈丹青艺术观的一个生动呼应。

　　影片结尾的立意和表现手法，显然脱开了纪录片范畴———画家让妻子为自己画一幅几乎是等比例的油画：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这分明是死亡的写照。在被画的过程中，他悄然闭上了眼睛。画家真的溘然长逝了吗？之后画面上一再出现他的脸部特写，总让人感觉那是长眠的神情。我想入非非：本片真实记录了他的死亡过程？那就太伟大了。可是我知道这是作为本片编剧的画家的一个创意，他把自己的生命和温柏树连在一起，在银幕上“预演”自己在理想中死亡，想要表达对生命温和的关注。

　　结尾处画家的台词充满了诗意与哲理，“黎明最后的星辰，昭示了朝阳的来临。浓雾和阴影都无法玷污，那万里无云的天际。清风抚慰万物众生，犹如内心深处的絮语。生命是甜美的，而且生命如此甜美。”是的，影片观看和记录的，是生命。镜头对着温柏树的树根，记录果实坠落、腐烂的全过程，这也是超越了大多数人的观看经验的。第二年春天，树根下长出了碧绿的小草和小花，而长高的果树上，又结出了新的果子。画家想要表达的就是要我们学会观看，才能真正感受自然，洞察生命，感受生命的如此甜美。





作者：金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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