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之忧

寒气再逼人

   　在媒介的娱乐化时代，所有的新闻在受众那儿都可以一种趣味性的谈论而流布消散；确实，有许多新闻在阅读者看来，与己身无关，亦与己心无关。一如我们身在金坛，身心所系，也只在金坛的一人一事。然而有一种新闻，即便它远在异域，只要与中国人相关，仍会触动国人心底的伤痕，并重唤久违了的昔日传统，或赋予国人以心灵的慰藉。

　　2010新年发生在美国的一桩中国人新闻，就这样令人感伤又令人忧伤。在美攻读博士的28岁中国江西藉男子蒋海松，在美国新泽西州纽瓦克国际机场为女友送行时，竟然躬身钻过安检警戒线闯入机场安全区。此行为导致机场关闭6小时，旅客重新安检，100多架航班无法起飞，数以千计的乘客行程被延误。而蒋同学此一越轨之举，只为与刚刚进入安检区内的女友拥吻。肇事博士生立即被逮捕，其行为有图像监控系统完整实录，四海流布，尴尬狼狈之态毕露无疑；据报道，他将面临非法侵入的指控和500美元的罚款。舆论哗然，有人谓之：中国博士生“吻瘫”美国机场。网络上随之骂声一片，有人上升至民族节气，谓昔年异邦强盗在沪设立“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以辱华，今有蒋同学自愿作狗状取其辱。这当然有些过分。看着小蒋在美国警察挟持下无辜而憨厚的表情，我还是更愿意认为这是一个年轻人瞬时间的举止失当；而内底里，国人丢失传统，普遍失礼，似也不能由小蒋一人来承担。

　　约在百年之前，中国人与中国的传统文化在美国曾有相当的口碑，尤以一山东人丁龙，声名远播至今。相传彼时有南北战争时一退役将军，一人独居需找佣仆，但他自视甚高脾气暴躁，多名男仆遭其打骂辞走。山东人丁龙也应聘，不几日也不堪忍受而告退。一日，将军家失火，苦于无人相助之际，丁龙及时赶到协助扑灭大火。将军诧异，丁回答：我现在虽然与你无关系，但我们中国人相传孔子的忠恕之道，我听说你家失火，觉得应该来救。将军更惊异：孔子是两千多年前的圣人，想不到你还读孔子书，懂得圣人之道。丁说我不识字，是我父亲教给我的。将军说你父亲可真是一个大学者啊。丁说我父亲也不识字，是我祖父教他的。我祖父也不识字，往上世代都是种田的，只是每一代交教下一代这些道理，如此而已。将军更惊诧，留下丁龙，不分主仆，相依为命。直至丁龙临死，却将将军与他的所有薪水交还将军，说：我在你家一辈子，吃住都全靠你。我死了，也没有亲人朋友，现在把这钱还是还给你，本来就是你的。将军感叹：中国社会还会有这样的人！就将钱系数捐给了哥伦比亚大学专设了一个讲座，专门研究中国文化，“丁龙讲座”至今仍在。

　　机场闯关的小蒋与服侍南北战争老将军的丁龙，相距100余年，小蒋的失当之举与丁龙百年不朽的良好信誉，似乎也不存在直接的关联。然而，细观小蒋不惜越轨在公众场合与情侣拥吻的“失当之举”（已属违法，姑以有人将其视若平常小节之过论），实为西人的浪漫之举。中国人为人处世讲究内敛含蓄，而在内敛含蓄之下，实质是对礼义的尊重和对法度的敬畏。而自丁龙迄今百余年来，中国渐受西潮浸染，风气与日剧变。然此尚不足为恶，尤以最近数十年间的经济飞跃，以及对于财富的片面热衷，使民众对于物质的追求理直气壮地超然于精神涵养的补给；于是，衣着日渐光鲜，生活日渐奢华，内心却也日渐空落，传统文化及礼仪的熏染承续，亦日渐枯萎。勿论种田世家，即是诗书人家，敬崇忠恕之道者也沦为一般。如是观之，小蒋的一时冲动和失当之举，倒恰恰检举了国人普遍共存的心灵痛处。

　　新年又闻中国另一青年才俊张磊者，捐赠888万8888元于母校耶鲁大学商业管理学院。据悉，这是截止目前为止，该校管理学院接获的最大一笔个人捐款，也是耶鲁大学来自毕业不到十年的年轻校友中最大的一笔捐款。有国人为此慨叹：此乃中国教育失败之证。暂不论这种论调是否恰当与正确，也不议张磊之举的具体意义。且问：中国教育是否失败，抑或是否已经存在过失？再细细检视现代中国各个领域的大家巨擘，又无不多在晚清民初的受教育者。面对这一个严肃的、不容回避的问题，国人不能不深思之：功利化的世俗教育与“非功利化”的儒家文化以及传统义理的失范，是否已经成为今日中国乃至往后一代最为紧迫的事情！如是往后，那将不仅仅是小蒋在机场闯关“失礼”的小事了。






作者：钱秦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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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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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飘雪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