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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历史,我们向例有精华和糟粕的二元史观。从这个角度讲,一个红牌妓女跟一位纨绔少爷相约殉情,少爷却独自偷生了,《胭脂扣》就是糟粕。当楚楚姑娘责问如花:你怕他不死,还放了安眠药,你就是凶手!依然是糟粕。可楚楚姑娘问袁先生:你会为我自杀吗?楚楚姑娘自己的回答也是不会。我看到了精华所在。我们常常喜欢滥用怀旧这个词,这里的旧其实不仅仅代表过去的时光,应该是过去的美好。《胭脂扣》的美好是忠贞跟专一,怀旧就是怀有美好,而新时代的人们却做不到。
十二少要学戏,华叔说了:演戏么,就是把人生的喜怒哀乐一样一样演出来。可你演完之后,还不是一样要去面对人生的喜怒哀乐。这句话比“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更加有哲理。所以,当十二少吞服鸦片的时候,他以为是演戏。当他被抢救醒来了,他知道是人生。他宁愿选择充满着喜怒哀乐的人生,却再也没有入戏自杀。戏再好,人生再苦。戏跟人生相比,总是太短。正所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瞬间的好总抵不过长久的苦,这也是人活着的理由。都是好的,人就不需要活着,跟死去毫无分别了。
楚楚姑娘复电,对方说:什么十二少啊?把我爷爷的家产都败光了。什么大牌演员啊?就是临时演员。是啊,谁不想成为人生的大牌演员呢?结果,谁又不是人生的临时演员呢?我想,历史和人生处处是悖论。十二少如果死了,他就是大牌演员。他选择活着,就只能是临时演员。如花如果心甘了,她是大牌演员。可是,她带着戴了五十三年的胭脂扣找到十二少,她就是临时演员。胭脂扣里的胭脂一直没有换过,可人生时光里埋汰的十二少已经不成人样了。就像他自己一边小便一边哼唱的戏词:年轻时小便射过界,年老时小便滴湿鞋。《胡不归》也好,《望斜阳》也好,都不敌这两句。
无他,历史是自己的大牌演员。
作者:老于头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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