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定元：离开越久思乡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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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定元，在科学界是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名字。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美国留学生中第一批回国的11人之一。中国“上天入地”的尖端技术，有着他一份不可磨灭的功绩。
　　如今，91岁高龄的汤定元有些耳背，找他的电话多由夫人徐世秋接听后，到他耳边转述。听说是记者约见，汤老一口回绝：这些年已很少研究学术，不能妄加评论；进一步得知，是家乡的记者前往探访，想请他谈谈他和他的小坵村，汤老乐了：“好啊，那就来吧！”
　　难忘小坵一草一木
　　上海西区高安路50弄3号楼。汤老容光焕发、腰板笔直、行动从容，为了接受采访特意戴上了助听器。
　　“我出生在金坛东门外小坵村。”对小坵村的一草一木，汤老记忆犹新。全村的轴心是一条东西向的大路，这条路的中央是青石铺的。青石两边的路用乱砖铺成，路一共宽约2米。
　　小坵村也是金坛的一个交通要道。金坛东南地区的岸头、水北等几个重要市镇的居民要进城，都必须从这里经过。四面河道围绕的村庄里，有许多池塘。
　　在汤定元家老屋的西面，是从南向北延伸的三排普通平房，由他的大伯父、二伯父和叔父三家分别居住。但在第二进平房后墙处，还残留着很高的墙壁，这里原来是楼房。墙的背面有一个大院子，院子中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荷花池，院子里还有许多大房子拆除后留下的柱子的基石。汤家平房的墙壁下部多是用整齐的大石头砌成，由此，汤定元判断，他的曾祖父辈可能是小坵村的富有乡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从农村的私塾开始读《大学》《中庸》，到横跨大洋去美国求学，我算得上是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
　　小坵村里有一个私塾，设在文昌阁。私塾先生就是汤定元的父亲。附近村庄想要读书的小孩也都要到这里来上学。5岁时，汤定元开始在私塾跟随父亲读书。
　　1930年，汤定元和同村的两位小伙伴一道去金坛县城里的书院（后改名为朝阳小学）上小学五年级。1933年初，汤定元作为插班生进了金坛县中的初一年级。1935年暑假，汤定元考取了江苏省立无锡师范。在投考无锡师范的那个暑假，他对同村人的一台矿石收音机非常感兴趣，很想弄懂这个东西的原理。进入无锡师范后，课余时间他就到图书馆寻找有关无线电的资料。
　　抗日战争爆发后，汤定元逃难到大后方，后来被当时的国民党政府的教育部收容，分派到国立四川中学师范部。在那里，他考取了中央大学，毕业后，他在学校当了助教。
　　1946年7月，汤定元参加当时教育部公费留美考试。因为英语成绩低，把总分拉了下来，没能考取。1947年春，当局把上次未录取但总分排在前面的十多人作为自费生名单公布。1948年初，汤定元进入美国芝加哥大学物理系。
　　两年多时间的学习对汤定元日后的研究影响很大，他说：“我的研究方法很多都是在芝加哥大学中学习到的。”
　　在芝加哥期间，汤定元还看了不少香港寄来的共产党方面的著作。新中国成立后，他的哥哥每月一次把《人民日报》寄给他。得知国内社会秩序迅速恢复正常，各地都在进行各种建设，汤定元很激动，想尽快把学位拿到后回国。
　　1950年底，抗美援朝战争打响了。汤定元经常会买《纽约时报》，因为它登载的战争消息最详细。当他看到志愿军把美军从鸭绿江畔赶回到三八线，心里很兴奋。
　　那段时间，他开始思考回国的问题。最终，汤定元决定趁还可以通行的时候回国，订好了1951年5月10日离开旧金山的船票。说到这里的时候，汤老甜蜜地看着老伴：“要是那次回不来，我们就……”汤定元回国后被安排在中国科学院应用物理研究所工作，夫人徐世秋是他的同事，人生的际遇往往如此。
　　献身国家红外科研事业
　　在汤老的书房墙面上，挂着两幅珍贵的照片，一幅是1956年《中共中央领导人接见参加拟制全国长期科学规划工作的科学家合影》；另一幅是1990年《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为研制“两弹一星”作出杰出贡献的科技专家代表》。
　　汤定元回国时，半导体的应用前景已很明朗，他在中科院选择了半导体物理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他首先在国内筹备提纯及制备硅单晶，并从事硫化铅和氧化亚铜的光学和光电导研究。
　　从１９５８年１２月起，汤定元领导了一个来自９个单位的１８人组成的小组，从事硫化铅红外线探测器的研制工作。经过半年的艰苦努力，终于研制出性能优良的硫化铅红外探测器，同时建立起一套测试设备。１９５９年，美国的《无线电工程师学会学报》和《美国光学学会杂志》刊物上第一次以专刊形式公布了美国在高度保密条件下，经过１０多年发展起来的红外技术的内容，而汤定元对红外探测器主要参数所建立的测试系统正好与之不谋而合。这套测试系统成为以后国内建立红外探测器实验室的样板。
　　中国科学院于１９６４年初决定由上海技术物理研究所和昆明物理研究所专门发展红外技术。那年５月，汤定元带领中国科学院半导体研究所１３位科研人员来到上海技术物理研究所。
　　１９７８年，汤定元预计到碲镉汞红外探测器在今后红外技术发展中的重要性，就把科研力量逐步集中到碲镉汞材料器件的攻关和研制上。
　　几十年来，汤定元所带领一个科研群体，对碲镉汞材料、器件及物理机制作出了全面系统的研究。他和同事们还先后开创研制了硅太阳能电池，温差电制冷器，硅ＰＩＮ结粒子计数器，硫化铅红外探测器，热敏电阻红外探测器，锑化铟、锗掺汞和碲镉汞红外探测器以及焦平面列阵红外探测器。我国的红外技术从无到有，科研技术队伍日益壮大，汤定元为此贡献卓著。
　　离开越久思乡越浓
　　汤定元说，现在的他生活很有规律，每天上午7点起床，吃一小块点心后，打会儿太极拳，休息片刻，吃早餐，然后花2小时读报。下午休息。晚上看会儿电视，8点半睡觉。
　　每个星期，汤老还会抽一天时间回中科院上海物理研究所工作。令汤老兴奋的是，他的个人传记已完稿，原本打算90岁那年自行出版，后来科技出版社要出院士传记丛书，约请汤老支持，只好推迟到明年出版了。
　　身在他乡，家乡的血脉却始终相通。“大姐没生小孩，就把她接到北京一同生活，85岁去世；其他哥哥、姐姐的孩子个个不错，分别定居在美国、上海、杭州等地。老家还有堂弟在，不过他的孙子在上海工作，他们今年还来看我了……”
　　1992年母校华罗庚中学校庆70周年之际，汤定元回家了。从年轻时走出金坛的小村庄，到首次返乡，汤定元依然觉得小坵村是那么亲切，“很多老房子还保留着，村民从以前近500人增加到1400多人了。”
　　2002年华罗庚中学80周年校庆时，年事已高的汤定元还是赶回来参加活动了。为帮助那些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汤定元把当年他所获得的20万元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捐赠给母校作为奖学金。“那次回家，感觉大不一样，村里到处是楼房，旧貌换新颜了。”
　　近些年，汤老已不便出远门，但思乡之情没能就罢。去年，他吩咐女儿专程赶到小坵村，拍些照片带回上海，让他聊解思乡之渴。108张小坵村的风土人情照片，让老人爱不释手，“看，这个花坛后面，以前是我的家！”

王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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