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错位

碧螺春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蓝》、《白》、《红》三部曲已是举世公认的电影杰作，《红》是他的天鹅之歌，所探讨的是关于爱在人性化、隐私领域的问题。有人说影片讲的是：爱是否能够？但在我看来，讲的却是爱是如何错位的。

　　漂亮而纯情的时装模特瓦伦婷有一个挚爱的男友，但男友却总是在外面游走，使瓦伦婷的爱不能落到实处，相互间因缺乏信任而产生隔膜。一天晚上，她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撞伤了一条狗，凭着狗颈圈上的号牌，她找到了狗的主人———一个性情乖僻的退休的老法官，并发现这个老法官在家专事偷偷监听邻居的电话。瓦伦婷在与老法官的接触过程中看到了关于爱的眩晕与恶心：中年男子沉迷于婚外情，妻子明知却强颜欢笑，幼小的女儿成了父亲婚外情电话的“热心”听众；住在瓦伦婷对街的一个法律系大学生，发现热恋的女友却向别人敞开了胸怀……曾受过情人欺骗留下精神创伤的老法官与瓦伦婷的交往中，对瓦伦婷产生了爱慕之情，并对自己的监听行为产生了厌恶，自己写信检举了自己。

　　影片通过对几个人物在爱中的无能与无奈，对所谓圆满的两情相爱的理想说进行了质疑。基耶基洛夫斯基曾把男女之爱喻为切成两半的苹果，完整的苹果，如同完美的爱，是由被切成两半的苹果又合在一起形成的。问题是合成未必是圆满的，如果错位了，便永远无法完成一个完整的苹果。《红》中所有的人物都是同一个苹果的不同部分，他们分散在故事的各个角落。他们希冀着，他们寻求着，他们痛苦着。如果将苹果完美拼合的可能归于天意的话，那么人间情爱就完全笼罩在一种宿命之中，人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在天意中，人的一切努力都难有结果，爱的世界充满迷惘。基氏不想让观众沦入宿命的绝望泥潭，便将亮丽的希望寄托在瓦伦婷身上。

　　影片结尾，瓦伦婷赴英国探望男友的客船遭遇了海难。在爱恨由天的宿命面前，基氏给了我们最后一个抗拒的机会：以老法官凝视电视报道中的海难幸存者，寄托了对瓦伦婷和法律系大学生能否获得圆满情爱的憧憬与祝福。当瓦伦婷和她的一街之隔的邻居———法律系大学生出现在幸存者中时，影片在两人对视中定格。他们是否正该是合在一起的苹果的两半呢？他们同住在一个街区，彼此相见而错失，一个被所爱的人背叛，一个有爱的人却不得，一个要逃离爱的灼伤，一个要奔赴爱的怀抱。一场海难使他们终于相识，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灵与肉的结合即将开始？影片的暗示是意味深长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缘分的奇妙处就是一切看似不可能的事都存在着可能。它的最大特点是可遇不可求，爱的缘分也无非如此：你以为得到了爱，也许正是一种错失，你以为失去了爱，也许正是一种获得。





作者：金文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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