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的厚度

表鬼画符

　　那天上午，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班主任朱老师给我们开了个短会，主要就下午歌咏比赛的一些细节，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她讲到我们必须统一上装，一律穿白衬衫，我顿时傻眼了，热血沸腾的心猛地降到了冰点。我家穷得哪来白衬衫？我和哥哥平时穿的衬衫都是淡灰色的。朱老师最后笑着说：“自己实在没有的，想办法问别人借一借。”

　　我是过了十二点才到学校的，比预定时间足足晚了二十多分钟。母亲最终没能借来衣服，因为担心同学嗤笑，我当时死活都不肯上学。母亲严厉地批评我说：“你必须去。别人看不起我们不要紧，我们绝不能看轻了自己。”

　　一见到我，果然就有同学露出鄙夷的神情，偷偷议论起来，我羞愧地低着头，准备接受老师的一通责骂，心里巴不得她对我怒吼一句：“你走吧，下午的比赛你就不用参加了！”那我就彻底解脱了。没想到，朱老师却温和地拍拍我的肩膀，平静地说：“没借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归队，出发！”

　　从学校步行到集镇，在将近半个小时的行程里，我始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背，一直埋头赶路，心情格外沉重。路上，同行的另一位老师好像向朱老师建议：“服装不统一会被扣分的，再说他的位置又显眼，还是把他撤下来吧！”我当时又惊又喜。只听得朱老师坚定地说：“绝对不行，总会有办法的。”

　　歌咏比赛进行到一半后，方才轮到我们上场准备。记得是朱老师伸出有力的手，一把拉起我，大踏步地走上了后台。

　　虽然有蔚蓝色的幕布遮挡，可整队的时候，在周围清一色的白衬衫中，处于第一排正中间的我，仍然显得局促不安。朱老师快步走到我跟前，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说：“这样吧，你跟身后的张同学调换一下，好吗？”前面的同学立马像堵墙一样把我挡得严丝密缝，这下评委老师总看不到穿着另类的我了吧，我不由得暗想。揪成团的心，慢慢舒展开来。

　　“程同学，赶紧抬一下你的脚。”朱老师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块砖，我往上面一站，嘿，不高不矮，既挡去了我的灰衬衫，又让我露出了像花一样绽放的笑脸。这时，幕布徐徐开启，强烈的灯光照射在我脸上，幸福得我一阵眩晕……

　　1980年的6月1日，这是记忆中唯一属于我的一个儿童节。

　　后来知道，要用心维护一个人的尊严其实也不难，对那时的我来说，它仅仅意味着一块砖的厚度。





作者：程建华金沙周刊

亿诺厨卫

有点意思。。。

泡菜

顶起来

蓝色理想

我只看看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