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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键在他的《古桥头》自序中,有一段很重要的话:大约十几年以前,我就这样想,要将这一生,奉献给自己的文化母体。但有时,哪怕母亲就在身边,我也没有能力认清她的面容……我们对母亲的认知有多深,我们的感恩(原动力)就有多深……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加快速度地将母亲的面容辨认清楚。
如果把这里的文化外延成历史,杨键的这段话,正是如何正确对待历史的态度。承认,返身,靠近,辨认,皈依。我们首先得承认,我们是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国家,每一个走出来的中国人,身后都簇拥着五千年的历史。否定历史甚至做斩断之举,都会使自己成为无根之人。在这里,历史并非是一个古旧的名词,精要地阐述,它包括时代,人物,事件。否定甚至斩断历史,正是从以上三者开始的,尤其是从臧否人物开始的。这是有传统的,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为何?中国的历史书写向来史事不分,事理不分。中国历史悠长,断代时间不一,由本朝人写的历史,难免奉承,由后代人写的历史,难免痛斥。在野说“英雄不问出处”,可一旦进入正史,出处就光环笼罩,香火缭绕了。加之近年戏说之风渐长,历史文学化,历史虚构化,历史想象化成为新的潮流。而文化环境的险恶,文人学者主动投怀商业,使得借古讽(颂)今别有钱味。
以上种种,使得今人在对待历史的真实性、客观性上,无所适从,温情跟敬意更无从谈起。这里着重要谈的一点是,历史本身能否做到一清二楚,是否需要纤毫毕现?我个人以为,历史是可以存疑和阙如的。承认历史的存疑和阙如,才是实事求是的观点。我强调这个观点理由有三:目前影视和文学从历史中挖掘题材甚力,普及甚广,影响甚远,本该存疑和阙如的一些过程跟细节被文学化了,虚构化,想象化了。历史三化的结果是,普通百姓把三化的结果当作真正的历史,此为一。治史学的一些专家,出于自己利益或者观点的需要,明明客观的材料,因为不利于自己,就以主观化理由而不用;明明主观化的材料,因为有利于自己,就以客观化而用之,此为二。更严重的是,温情和敬意是一种首先存于内心的态度,而不是需要时温情和敬意,不需要时既无温情更无敬意,历史在某些人手中,成了追名逐利的工具。
除了温情和敬意,我们更需要什么?拍摄《风吹稻浪》的爱尔兰导演肯·洛奇,在获奖感言里说:我们对历史说实话,就是我们对现在说实话。从我们此刻开始的今后,也将是历史或者历史的一部分。作为身处现实(历史)双重语境中的人,我们能做的,就是对现实说实话,那么,我们就是对历史说实话。
兹是以史为鉴的最高意义。
作者:老于头金沙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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